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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像摄影十杰

带着自己的脑子去拍照

这是《人像摄影》杂志对摄影家王文澜先生的一个简短访谈。

按:这是《人像摄影》杂志对摄影家王文澜先生的一个简短访谈。

摄影家王文澜是第一届人像摄影十杰获得者,他有句名言是:即使八块钱的相机也能拍出好作品。这当然不仅仅是一个比喻,更多是基于对摄影的一种理解,因为在王文澜看来,技术与器材是第二位的,拍摄者的思考和眼光才是关键。“带着自己的脑子去拍照”,在器材易用度越来越高的今天,这句话显得尤为重要。
王文澜
王文澜

您曾说过,摄影人应考虑的问题有两点:第一是拍什么,第二是怎么拍……
王文澜:最早学习摄影的时候,关注的是“怎么拍”,这主要是指一个技术问题,后来技术过关了,着眼点就落在“拍什么”这个层面了,因为你发现这个其实才是摄影第一要考虑的要素。早期我们玩相机就是拍一些简单的纪念照,“到此一游”之类,那时候关注怎么曝光,怎么对焦的问题。进入职业摄影这个阶段,面对的问题是如何选择拍摄的对象,需要知道“拍什么”,这才是摄影人第一需要考虑的问题。

从您的拍摄实践来看,您是怎样处理这“拍什么”这个问题的?
王文澜:八十年代我进入新闻摄影领域,需要通过摄影来反映时代,体现时代生活,那么如何体现?这就是一个“拍什么”的问题。当时的中国社会,主要变化是发生在思想层面和社会生活的深处,这种变化不太好表现,尤其按照我们以前拍摄大型历史场面的经验来看,这些隐藏在社会生活内部的东西让你无从下手。我记得一些外国摄影记者的作品给我很大的启发,他们选取的拍摄对象似乎很普通,但内涵深厚,看似寻常,但往往通过对细节和小事物的捕捉,实现了对社会生活的忠实记录。摄影师不能总把眼光看着高出,应该放下架子,把自己真正置于社会生活当中去,才能找到真正值得你去拍的东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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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5年,北京王府井街头圣诞夜 。
“通过对细节和小事物的捕捉,实现了对社会生活的忠实记录”

您的很多作品给人一种“当时只道是寻常”的印象,都很普通的场景和细节随着时间的推移,日渐显示出耐人寻味的意味——这种效果是无意中产生的,还是来自一种明确的创作原则和方法?

王文澜:当然不是无意识产生的。我认为一个好的摄影师应该是学者型的,就是说,你不能只关注摄影本身这点事儿,你要对社会生活有自己的研究和认识,这样才能在选择拍摄对象的时候有独立的判断,拍到别人眼中所谓的“寻常”景象。比如我有一张照片拍人们拿暖壶打啤酒——这在当时是很普通的场景,但我意识到它很有时代特色,而且它行将消失,这照片如果当时来看,觉得没什么,今天回顾,就能发现时代的印迹在其中。

您的职业是摄影记者,难免会遇到一些任务型、宣传性很强的大场面拍摄,这和您一般的创作思路能贴合吗?
王文澜:摄影师应该明确一点,就是你不论去拍什么,都要带着自己的脑子去拍。工作任务当然必须完成,要按照编辑的要求、版面的需要来拍摄特定的内容,但这不能取代你自己的思考和观察,你要有自己的视角和拍摄方式,在完成任务的同时,体现自己的东西。摄影师如果只会按照给定的要求去拍摄,没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断,肯定没办法拍出真正有价值的照片。

1984北京市崇文门
1984年 北京市崇文门

你曾说不太喜欢被摄者看镜头(的作品),这该如何理解?
王文澜:我倾向于不让被摄者看镜头,但也不会排斥这种拍法。我的习惯是,只有当需要被摄者看我时,在这种特定的场合下,我也这么拍,但是多数时候,我尽量站在旁观者的角度,尽量不去干扰被摄者,选取我认为合适的瞬间,把他拍下来。我的习惯是把自己尽量融入到要拍摄的生活当中去,把眼光完全放下来,不要带着一大堆机器,衣服是黑的,不要让人注意到你,最好相机也是黑的,让镜头“暗中眨眼”,这是我一般的工作状态。我基本不用闪光灯,相机也是越小越好。

你曾获得“人像摄影十杰”的称号,您如何处理“人像”这种题材?
王文澜:我拍人像的经验是,首先你要了解被摄者,才能拍到恰当的图像。这里所谓了解不一定深入调查,更多是一种观察和熟悉,即便你没和他讲过一句话。

您拍得多吗?我们看到有两种拍摄方式:大量拍摄然后细心挑选;惜墨如金拍一张算一张,这二者您更靠近那一极?
王文澜:我拍得不多,只有觉得有把握了,才按下快门。我这种方法是“点射”,不是机关枪。摄影师容易犯一个毛病,就是生怕漏掉什么。不要怕漏掉什么,因为你始终要漏掉的,你不可能把所有东西都记录下来,哪怕是那些有意义、有价值的东西。摄影师应该关心的是我自己要拍什么,我发现了什么,不要担心拍不到什么,这一点很重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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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家王朔
理查德-克莱德曼1992
理查德-克莱德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