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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文与纪实

阅读世界,做它的忠实读者

伟大的西西里摄影师

“摄影师不能凭空创作照片,他们只是打开一个窗口,然后,世界将自己的痕迹留在胶片上。摄影更像是阅读而不是写作,我们是世界的读者。”

——费迪南多·希安纳

费迪南多·希安纳(FerdinandoScianna)(1943.7.4 – ),意大利摄影师,出生于西西里岛的巴盖里亚。作为一名摄影师记者,他在半个多世纪的创作中,对西西里岛家乡的文化和传统投注了极大的热情,这也使他成为了“伟大的西西里摄影师”。

希安纳于上世纪80年代加入马格南图片社,80年代后期也曾转向时尚摄影。在他漫长的艺术道路上,伴随着——时事、战争、旅行、宗教……以一个共同的话题联系在一起:不断寻找生活中的形式。

Ferdinando Scianna

希安纳的第一台相机是16岁时父亲送给他的礼物,他说,“父亲希望我成为一名医生或工程师。老实说,我不认为摄影会成为我的职业,就只是想离开西西里岛。摄影是一本远行的护照。”之后他在大学里学习了文学、哲学和艺术史,对摄影的热情也在持续发酵。

1967年,希安纳搬到米兰,开始在“L’Europeo(一份著名的意大利新闻周刊)”做摄影记者,并担任他们驻法国的通讯员。赴巴黎期间,他遇到了亨利·卡地亚-布列松。1982年,布列松介绍他进入马格南,并于1989年成为正式会员。此时,希安纳是第一个且唯一加入马格南图片社的意大利摄影师。

1965年,希安纳出版了《西西里的宗教盛宴FesteReligiose in Sicilia》。他用图片描绘了在宗教游行及城镇广场庆祝活动中的人,充满了生活细节、宗教氛围及本地风俗,这些照片成为一种保存文化现象的记忆方式。

80年代,希安纳投身时尚摄影,以“街头摄影”和“新闻纪实”的方式拍摄了一系列时尚作品,这也使他成为广告领域最受欢迎的摄影师之一。

——图像是叙述

“摄影师必须渴望成为一名无形的见证者,从不干预改变世界,包括他阅读现实世界并选择拍摄的那些时刻。我一直试图对‘找到的图像’和‘构建的图像’做出明确的区分,因为这很重要。当然,我认为自己属于那些寻找图像的摄影师。”

希安纳一直被视为一位“写作的摄影师”,他选择将语言和视觉表达结合在一种语法中。当然,在他看来,他的职业生涯更多得益于所处的时代——这是热衷于改变的一代人,而他恰好拍摄了这一切。“在我这一代人中,有一种不可阻挡的渴望来修复我们世界的碎片。”

——图像是瞬间

希安纳的摄影作品经常捕捉到决定性的时刻,揭示了冻结图像的力量往往与暗示和预期联系在一起。他的场景发生在时间和运动的更广泛展开过程中,提醒我们我们以不同于相机快门的速度生活和感知世界。

“等待那些意义的瞬间和形式的一瞥,在非常罕见的情况下揭示世界和我自己。它们可以成为制高点、美学奇观甚至日常的超现实主义。”

照片作为对现实的一种快速组织,摄影师的判断、选择就是催化剂:几乎所有视觉中的元素,都在此时服从于瞬间的磁力,他的感受,他的意志,以及——最终——他的风格。

——图像是形式

他的黑白照片充满了光与影,凭借大量的光线和对阴影的创造性使用而富有魅力。西西里岛强烈的阳光也带来了黑暗的阴影,这是他利用的优势。从一开始,阴影就在他的作品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。在他的一些照片中,阴影是他的主题。

“我会从阴影的部分开始观察和构图。之所以太阳让我着迷,是因为它给人以阴影,这是戏剧性世界的戏剧性画面。”

希安纳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,已经拍摄了超过100万张照片,他自己说,好照片大约有50张。最著名的照片之一是一个男孩在西西里的一个小村庄奔跑,影子印在他身后的墙上。

强化新闻摄影在时尚摄影中的视觉表达传统

在摄影发展的历程中,新闻摄影、时尚摄影都曾经历过:能否作为一种艺术形式的地位斗争。在上世纪60年代,时尚摄影领域经历了一些重要的发展,比如最大的发展之一,即:与新闻摄影的同化。

也就是说,摄影师开始在他们的作品中,采用新闻风格及惯例,就像是我们常说的“纪实性”、“现场感”。事实上,新闻摄影在时尚摄影的视觉传统中起着关键作用。

作为摄影记者的希安纳,也将自身的新闻传统——工作方式及影像风格,完整地带入到商业摄影中去。我们可以看到,与前辈(新闻出身的时尚摄影师)——比如弗兰克·霍瓦特相比较,希安纳的时尚作品更加强调:与环境互动、依赖环境和巧合。

希安纳最早是用50mm 镜头在西西里岛拍摄,镜头视角要求他必须“参与”到需要拍摄的内容中去——在某种程度上,观看者也参与其中。后来,他换成了28mm镜头,在广角视角下,画面可以涵盖更多额外的背景,从而更具叙述优势。

因为对他来说,背景非常重要,与人物一起,它们是画面的共同主角。他甚至把模特视为现实的一种装饰元素,极尽所能强调人物与环境的互动。这意味着,模特的运动姿态在环境中是高度合理化的,以及,现场的人的不受控制的反应。

因此,观众可以从画面中“阅读”,产生真实的感受。通过背景的展现,希安纳创造了一种有助于达成照片商业目的,同时又不偏离他的工作方式和风格的思路。

作为时尚摄影师时,他也尽量减少对现实的操纵,给模特很少的指示,只是接近她,就像拍摄新闻图片时一样。比如1987/1988的 D&G系列照片都是在西西里岛拍摄,他们带来的唯一助手是发型师。一切都是黑白的,没有剧本,没有人工光源,演绎虚构与现实的完美结合。

比如下面这张,男孩正在用假想的相机给模特拍照,而模特则通过夸大她的姿势来对男孩做出反应。而其他大多数情况,模特完全融入了环境。

对于费迪南多·希安纳来说,摄影是一种生活方式。他的作品是对他的记忆、文化,他的西西里根源的回顾。他是逝去时刻的守护者,对周围的事物投以温柔而敏锐的目光,并将人重新定位于他作品的核心。

旅程、故事、记忆,战争和婚礼、时尚和情感、人与街区,这些图像在拍摄的那一刻,就成为我们记忆的一部分。(原文刊载于《人像摄影》2022.9月,有删减)